他上课戴毛绒手套、围巾，教室座无虚席，学生甚至坐地上……
Apr.
14
灼见（ID：penetratingview）
向死而生，是哲学教育，也是人生修行。近日，一则患癌教授拄着拐杖授课的帖子在社交媒体上引发关注，这位教授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的朱锐。
4月9日，距离晚上第一节课还有半个多小时，中国人民大学立德楼的一间教室里已是座无虚席。陆续到来的学生还在不断地从隔壁教室搬来椅子，有的学生甚至直接席地而坐。这门课是《艺术与人脑》，授课老师正是朱锐。
“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，我相信大家过来的一个主要原因，是我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健康状态下还在教书。”18时，拄着拐杖的朱锐准时出现在课堂上，戴着厚厚的毛绒手套、围着围巾，身形瘦削却精神十足。他清了清略显嘶哑的嗓音，继续说道，“这样状态的我如果真的激励到了大家，我觉得很高兴，也很自豪。”
在本学期的第一节课上，朱锐就告知学生，自己是一名癌症晚期患者，正在接受化疗，每次需要服用大量止痛片才能授课。他在疾病面前的豁达、对艺术的追求以及在课堂上展现出的生命力，不断感染和震撼着学生。在9日清明节后的第一堂课上，不少外校学生也慕名赶来听课。
简单的开场白后，朱锐顺便解释了自己在第一节课便告知学生自己身体状态的原因：“你们毕竟是孩子，我不太清楚，你们是不是接受得了课堂上突然发生什么事，也担心会不会给你们留下什么阴影，所以我其实是希望自己的坦白能劝退一些学生。”话音落下，课堂气氛轻松了下来，有学生会心一笑。“没想到，大部分学生还是留了下来……这节课至少到目前上得还是很好，给了我自己很大的鼓励。谢谢大家！”
掌声之后 ，朱锐面向学生摆摆手，“下面大家不用鼓掌，我们就正常地上课……”一个半小时的课程里，有讲解、有对谈、有讨论，朱锐始终神采奕奕，说到兴奋处眼睛里闪着光。
课堂上，当被学生问及艺术所追求的“真”究竟是什么时，朱锐回应，“真”是一种能动的自然。“如果我们把生命当作一种生生不息的能量，它就是能动的自然，就是一种至善至美的真。”停顿之后，他接着说道，“疾病从来不是我们需要去关注的东西，来了，我们去应付就可以了。”
在担任课程助教的博士生赵海若看来，类似关于生死的思考贯穿在朱锐的课堂里。“朱老师说，学哲学最大的收获是让他不再恐惧死亡了。”他曾在课堂上说，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倒在了课堂上，希望学生们不要为他悲伤，而要为他感到骄傲。
“朱老师一直担心自己的状态会影响学生，所以总是尽量传递正面的内容。”人大哲学院办公室教职工李京徽说，在围巾和手套之下，藏着的是朱锐接受治疗的痕迹。“他担心有学生看到会觉得不舒服。”
前几次课堂上，朱锐还向学生们分享了一个“好消息”：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化疗耽误上课了，因为化疗停止了；不是因为病治好了，而是因为化疗没用。“他笑着说出这样的话，让我们觉得特别难过。”
人大哲学院院长臧峰宇也来到课堂。在朱锐患病之前，臧峰宇就曾听过他的课。“虽然身体状态不同，但是他在课堂上迸发的热情同样有力量。”臧峰宇说，患病之后，朱锐提出继续上课，因为他希望把时光奉献给学生，更多地传递哲学的思想力量。“朱老师让我们看到了一位哲学学者面对生命现实时所具有的勇气，也让我们看到了努力践行教育家精神的情怀。”
锐评：向死而生是哲学教育
也是人生修行
朱锐不是明星老师，他研究的神经哲学、心灵哲学、神经美学等也是小众领域，可他的哲学课为什么吸引了这么多学生？
答案就是：作为一名老师，朱锐喜欢这份传道受业解惑的职业，喜欢跟学生在一起；作为一名晚期癌症患者，他对即将到来的死亡非常豁达，带领学生思考生命与死亡的意义。
身体已经极度虚弱，还全身心地投入教学工作，鞠躬尽瘁只为传授知识，这样的老师怎么可能不受尊敬？朱锐上课时戴着围巾和手套，第一节课就说明自己的身体状态，种种细节都展现出他对待教学工作的一丝不苟，对待学生的亲切随和。
面对癌症，一般人都会恐惧害怕，可朱锐的勇气和智慧帮助他能够直面死亡。学生们面对这样的癌症患者，能够直观感受到跃动的生命力，吸收到强大的能量，促使自己审视生命，珍惜当下。“疾病从来不是我们需要去关注的东西，来了，我们去应付就可以了。”简单明了的话语却蕴含着深刻的智慧，在这样的课堂里，学生收获的不仅是哲学知识，更是在领悟何为人生。
如何面对疾病、面对死亡是每个人的必修课，大学校园里应该多一点这样富有哲学意义的生命教育课。因为当人有勇气面对死亡时，可以更加热爱自己的生活，珍惜生命的每一刻，珍惜每一个爱你的人。向死而生，是哲学教育，也是人生修行。
— THE END —☀本文选自微信公众号“北京日报”（ID：Beijing_Daily），原文首发于2024年4月12日，原标题为《这位教授上课要戴毛绒手套、围巾，他讲“好消息”学生却很难过……》。